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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三度的深水埗,熱氣從石屎地上冒上,阿麗汗流浹背的急步前行,沒有察覺公園裡目光盯在她身上的老伯,髮絲落在她豐滿的胸前,紫紅色的貼身裙黏上她腰間的贅肉。黑色的眼線化開,染黑了她眼角的皺紋,轉入了大南街,終於看見了公廁。
她趕忙推門衝進了最近的一個廁格,卻滿是 穢物。
阿麗不禁吐了句髒話。她退步,門反彈撞出極大的聲響,然後她趕忙走過去旁邊的廁格。
 
如釋重負。
 
阿麗今年四十六歲,二十五歲時嫁了個香港人,在內地生了一個兒子,丈夫是貨車司機,典型的中港婚姻。十年前阿麗帶著十歲的兒子來港,丈夫原來欠了不少賭債然後就跑了。本來還有個三百多呎的房子,有天睡醒,門被鐵鏈鎖上,阿麗嚇得腿也軟,趕忙賣了房子襄債。她老爺把兒子接了過去,一個人住進了經同鄉姊妹介紹的深水埗唐三樓,一廳一房,當年月租也要三千,冷氣還要用自己錢安裝。後來住樓下的男人成了她熟客,原來他的兩房單位包一屋家具才二千。他說:「五百欺負你是女人,五百因為你大陸來好騙嘛。」
 
生活逼人,必須出去討工作。沒有學識,沒有手藝,廣東話說不好又一口鄉音,也沒太多選擇。她找了份酒店清潔員,負責換床單,洗廁所等的勞累工作。一天阿麗倒垃圾,一陣嘔吐物的惡臭撲鼻而來,阿麗覺得極髒,非常惡心,為什麼她要淪落到要碰這些?過不了自己的自尊,當刻就辭了職。後來聽了那個同鄉姊妹說,就當了鳳姐,省吃省穿,不出幾年,就賺夠錢自己買個房子,也是一房一廳,卻搬到一樓,方便些老客戶。阿麗覺得她的工作也沒什麼特別,她的客人有老有幼,年輕人最易打發,也有不少基督徒,奇怪的總會有,其中一個從來不上床,只要她一直罵他就爽。洗澡看見對方身體不對路就不做。她也夠幸運,除了遇過一些壞心的警察,也沒遇過什麼變態。有一個熟客找了她好多年,說要娶她,結婚就不必了,當個男朋友,接少點工作,也落得清閒,反正也老了。
 
這些年,他兒子有時會來探她,她說她做按摩,各有各生活,也沒什麼好抱怨。
 
阿麗出去洗手,英姐剛好拿著一桶水潑向骯髒的馬桶。英姐六十七歲,從寮屋捱上了公屋,丈夫是個不識字的租人,但是個老實人,做人老老實實是最重要的。生了兩個兒子,長子不懂事,進了坐監,關著還好,放出來惹麻煩還要幫他還錢。後來好像逃了去泰國,也不知是生是死了。幸好小兒子乖巧,平平凡凡,雖然讀不成書,也沒什麼好抱怨。後來丈夫肺癌死了,做搬運的兒子也成了家,英姐不想成為負擔,又出來工作。以前做工廠傷了腰,拿不了重物,洗碗工不請,其他工作又嫌她年紀大。到處拜託身邊的人才找到現在這份工。時薪是最低工資,但可以用雙手辛勤工作,英姐還是覺得快樂的。
 
英姐眼角瞄了瞄背後的阿麗,帶點輕蔑和不屑。她才不像這些大陸女人,一把年紀還不知廉恥出賣身體,做人還是老老實實最重要。
「真可悲」。英姐心想。
 
阿麗從鏡子瞄了瞄身後的英姐。「好髒」如果要她用雙手刷那個廁所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好了。
 
「真可憐。」阿麗心想,步出了公廁。
 
烈日當空,照著戶外所有勞碌的平凡人。
 
小野@Candy

 

20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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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andyparadox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